金砖国家喀山峰会：全球变局下印度和中国能否弥合分歧？

资料照：2023年8月23日，巴西总统达席尔瓦、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南非总统拉马福萨、印度总理莫迪和俄罗斯外交部长拉夫罗夫在南非约翰内斯堡举行的2023年金砖国家峰会上合影。

新德里 —

即将于2024年10月22日至24日在俄罗斯喀山举行的金砖国家峰会有望成为该集团的一个关键时刻。随着全球地缘政治和金融体系发生巨大变化，金砖国家正在寻求加强多边主义、促进公平发展和解决安全问题。这次峰会最令人期待的事情之一是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之间可能举行的会晤。分析人士认为，这次峰会既可能弥合印度的愿望与中国的雄心之间的差距，也可能进一步暴露裂痕。

在峰会举行前夕，印度与中国取得了一项重大的突破。双方就在喜马拉雅有争议的边境地区的巡逻安排达成一致。印度外交秘书维克拉姆·米斯里(Vikram Misri)宣布的这一进展可能为中印双方在边境地区脱离接触和解决2020年以来的紧张局势铺平道路。这项安排是在多轮外交和军事会谈之后达成的，让人们对印中关系未来更加稳定抱有希望。

达成巡逻协议的消息为莫迪与习近平可能的会晤增添了悬念。这两个大国之间的关系不仅因为领土争端，还因为两国日益加剧的地缘政治竞争而陷入紧张。尽管如此，最近的外交举措表明双方愿意缓解紧张局势。如果两位领导人在喀山会晤，这可能预示着双边关系解冻，为以更具建设性的方式处理两国的分歧开辟道路。

南非全球对话基金会高级研究员萨努沙·奈杜(Sanusha Naidu)捕捉到了金砖国家框架内印度和中国之间的复杂动态。

她在接受美国之音中文部的采访时说：“你必须记住的一点是，主权国家即使不喜欢对方，也会想方设法与对方接触。就俄罗斯、印度和中国而言，它们在集体安全、网络安全和打击叛乱方面仍有共同之处。这在这些国家内部引起了共鸣。尽管存在分歧，但它们会找到合作的方式。”

奈杜还提到了更深层次的战略暗流。她解释说，印度和中国之间的竞争超越了边界问题，而是涉及更广泛的地缘政治问题。她强调，出于对中国日益扩大的影响力的担忧，印度对金砖组织的扩大持谨慎态度。这些潜在的紧张使得莫迪与习近平的会晤成为解决持续不断的争端的一个关键时刻。

与此同时，前印度政府的首席经济顾问、现任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高级研究员的阿尔温德·苏布拉马尼安(Arvind Subramanian)提出了一个更为批判性的观点。他在印度媒体《商业标准》的一篇评论文章中说，由于金砖国家越来越以中国为中心，印度应该考虑退出该组织。

苏布拉马尼安认为，“金砖国家的经济活力已经减弱”。中国的经济增长正在放缓，俄罗斯也在衰退，而印度则继续快速增长，奉行不结盟外交政策，这使得它在金砖国家集团内部显得格格不入。不过，苏布拉马尼安承认，印度退出金砖国家可能会削弱该组织，而这种情况不符合中国或俄罗斯的利益。

这两种观点的并置–奈杜认为尽管存在竞争但仍有合作潜力，而苏布拉马尼安则对金砖五国的未来持怀疑态度–使此次莫迪与习近平的会晤成为一个潜在的转折点。这次峰会既可能弥合印度的愿望与中国的雄心之间的差距，也可能进一步暴露裂痕。

金砖国家与当代全球挑战

国际体系正在发生变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指出，全球资金流动正日益受到地缘政治联盟的影响。这些变化以及对当前多边机构的不满，加剧了改革的呼声。喀山金砖国家峰会为应对这些挑战和推进新的全球议程提供了一个平台。

此次峰会正值全球机构改革势头日益增强之际。联合国大会通过的《未来契约》反映了这一愿望，尽管具体的改革仍然遥遥无期。注重多极化的金砖国家在推动联合国和其他全球机构的改革发挥领导作用上处于有利位置。喀山峰会将认真研究金砖国家如何为解决像气候变化、贫困和不平等等全球性问题做出贡献。

尽管具体的改革仍未实现。金砖国家注重多极化，因此完全有能力带头推动联合国和其他全球机构的变革。喀山峰会将认真研究金砖国家如何为解决气候变化、贫困和不平等等全球问题做出贡献。

然而，金砖国家也面临内部挑战，包括2008年金融危机和新冠疫情对经济的持久影响，尤其是对发展中经济体的影响。气候变化，尤其是南部非洲的气候变化，是另一个紧迫问题。地缘政治紧张局势进一步重塑了全球格局。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承认政治联盟在影响资金流动方面的重要性日益提高。

人们对金砖国家的兴趣日益浓厚，这从已有40多个国家表示有意加入，其中23个国家正式提出申请中得到见证。该集团现在必须决定是发展成为一个强有力的全球治理机构还是继续成为一个享有盛誉但不具约束力的论坛。扩大成员国范围将是一个关键的讨论点。中国和俄罗斯主张扩大成员国范围，而印度和巴西仍对它们在该组织内的影响力受到削弱持谨慎态度。

巴西的热图利奥·巴尔加斯基金会国际关系副教授奥利弗·斯图恩克尔(Oliver Stuenkel)指出了扩张的复杂性。

斯图恩克尔在他的研究中说：“此次扩张凸显了中国在金砖国家内部日益增长的影响力，这也是该组织的实力所在。尽管金砖成员国之间存在重大差异——巴西、印度和南非是民主国家，而中国和俄罗斯则不是——但这并没有妨碍该组织保持外交和经济联系。”

斯图恩克尔强调，对于巴西这样的国家来说，金砖国家提供了进入中国的优先通道，这是其外交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

金砖国家与经济合作

除了地缘政治，金砖国家在促进经济合作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特别是对全球南方国家而言。该集团专注于减贫、发展和减少不平等，使其成为全球发展讨论中的关键参与者。喀山峰会预计将在贸易和金融交易中“去美元化”方面取得进展，一个自2015年以来一直在筹备的项目。

俄罗斯目前75%的贸易是以美元以外的货币进行的。有报道称，金砖国家接近于推出替代“国际资金清算系统(SWIFT)”支付系统的方案。马来西亚和越南等东南亚国家也在向非美元化贸易迈进。委内瑞拉可能加入金砖国家，这可能进一步改变全球石油市场。这些发展反映了金砖国家重塑全球经济体系、减少对西方主导的金融机构依赖的雄心壮志。

金砖国家的未来

金砖国家正处在十字路口。最初由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和南非组成的这个组织，目前包括埃及、埃塞俄比亚、伊朗和阿联酋。沙特阿拉伯也表示有意加入。按购买力平价计算占全球GDP的35.6%以及全球人口的45%的金砖国家已取得长足发展，但其内部矛盾仍然存在。

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的苏布拉马尼安对金砖国家能否转型为一个有凝聚力的全球治理机构仍持怀疑态度。他警告称，金砖国家转向反西方言论和以中国为中心的举措可能会与印度的不结盟原则相冲突。

他说：“支持金砖国家+可能意味着认可中国的地缘政治野心，这可能对印度不利。”他并暗示，这可能会导致该组织内部出现分裂。

而斯图恩克尔则更为乐观。他认为，尽管金砖国家内部存在分歧，但其维持外交和经济联系的能力凸显了其韧性。在他看来，该集团对多极世界的关注使其成为塑造全球治理未来的关键参与者。

喀山峰会将为金砖国家的未来提供重要的见解。在中国和俄罗斯力推扩张以及印度和巴西主张平衡的情况下，金砖国家的发展方向将对全球治理、经济合作和地缘政治格局产生重大影响。全世界将密切关注金砖国家能否成为建立一个更公平国际秩序的力量，还是继续成为一个充满内在矛盾的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