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与巴基斯坦的乳制品交易: 对当地私企是福是祸？

 

资料照片: 2012年8月13日巴基斯坦农民将牛奶从一个容器倒入另一个容器进行加工。

白沙瓦 —

在欧盟与中国持续的关税战中，欧洲国家的乳制品首当其冲，面临中国的调查和制裁。巴基斯坦军方悄悄利用这一机会，比该国私营企业集团更快地通过商业部门直接与中国公司签订了出口水牛奶和其他增值农牧产品的合同。

隶属于巴基斯坦军队工商集团的乳制品企业福吉食品有限公司(Fauji Foods Limited) 已与中国最大的水牛奶生产商皇氏集团签订合同，明年开始从巴基斯坦向中国出口乳制品。

除了乳制品外，中国目前还从巴基斯坦进口的水牛胚胎。皇氏细胞生物技术(巴基斯坦)有限公司的一名官员本月告诉媒体，今年1-11月，中国已从巴基斯坦进口了约一万个水牛胚胎，并计划在未来几年内总共购买30万个。皇氏细胞生物技术是中国皇氏集团在巴基斯坦的子公司。

巴基斯坦军方的最新举措使巴基斯坦私营部门的前景和未来蒙上了一层阴影，与军方庞大的工业和商业帝国相比，私营部门已经处于明显的劣势。由于与欧盟和其他西方国家的贸易紧张局势加剧，中国增加了巴基斯坦乳制品的进口量，福吉食品有限公司抓住了这些新机会，把占该国牛奶产量80%以上的90%的小农户排除在外。

巴基斯坦左翼政治家、巴基斯坦人民党著名成员、前参议员法尔哈图拉·巴巴尔(Farhatullah Babar)对美国之音中文部表示：“军方的制度优势众所周知。在这些优势的支持下，军方的商业部门不断采用不公平的手段与其他竞争对手竞争，收购商业企业，并以不透明的方式获得合同。这可能会对整个行业产生负面影响，因为私营企业不是在公平的环境中竞争。”

2017年，中国试图收购福吉食品有限公司的管理股权，并让其国有乳制品巨头内蒙古伊利实业集团收购巴基斯坦军队控制的食品企业51%的股份。巴基斯坦证券交易所也收到了该决定的通知。然而，2019年，这家中国公司意外地表达了退出竞标的意向。尽管这家中国公司没有给出退出的具体原因，但福吉食品管理层澄清说，有关各方无法在截止日期前达成协议。然而，此次破局的真正原因仍然成谜。

巴基斯坦军队的商业帝国

在巴基斯坦，军方管理着一个“福利基金会”网络。这些基金会经营企业并利用国家分配给军队的资源保持市场竞争力。例如福吉(Fauji) 基金会、沙欣(Shaheen) 基金会、巴赫里亚(Bahria) 基金会、陆军福利信托和国防住房管理局。

巴巴尔透露，军方控制的商业机构总是违反既定程序获得合同，比起私营企业，这使得这些机构获得了不当利益。

“例如，军方企业集团的建设部门，边境工程组织，在没有招标的情况下就成功长期接管了有利可图的高速公路收费业务。”他声称，并补充说，军队大规模参与非军事商业活动严重损害了该国的私营部门。“向中国出口乳制品本应是他们(私营部门)的事，而不是军方经营的商业实体的事。”

随着军方经营的商业实体继续努力扩张、致富和壮大，他们对农业的野心为新的商业途径铺平了道路。在前陆军参谋长卡马尔·贾维德·巴杰瓦将军(Gen. Qamar Javed Bajwa)和现任参谋长阿西姆·穆尼尔将军(Gen. Asim Munir)任内，巴基斯坦陆军通过其多元化的商业集团，在巴基斯坦所有四个省份收购了约114,267英亩(约46，242公顷)的政府土地，以启动“企业化农业”计划。此外军队已经占用了数百万英亩土地。

为了实现军队打造绿色巴基斯坦的愿景，他们成立了一家新公司，即绿色企业倡议私人有限公司。同样，军队还在其福吉(Fauji)基金会的支持下成立了新的农业子公司，如FonGrow。去年，他们还在旁遮普省皮罗瓦尔开设了一个占地2,250英亩（约920公顷）的“最先进企业农业园区”。

在强大的军方监督下，企业以惊人的速度扩张。2016年，军方向巴基斯坦参议院披露了其参与的50多家商业企业和价值超过200亿美元的房地产资产。

八年后，这一数字似乎已上升至一百家企业，军队控制的房地产资产超过1000亿美元。

巴基斯坦军事科学家、《军事公司》一书作者阿耶莎·西迪卡博士(Dr. Ayesha Siddiqa)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表示，军方现在对巴基斯坦境内私营企业的总投资已经远远超过数年前的200亿美元。

她说：“国家后勤中心、特别通信组织和边境工程组织等公共部门实体，都是履行所有合法的纳税义务的上市公司，帮助他们少报和隐瞒了他们的财务参与情况。”她说，军队经营的企业大多是福利组织，不受年度审计和审查。

她认为，私营部门需要有利的环境和公平的条件才能蓬勃发展并刺激经济，但军队的商业野心并没有为他们提供公平的竞争环境。“这不是军队第一次向中国出口乳制品，以前他们还出口肉类。”

西迪卡博士透露，与“Milbus”相关的资源不符合政府实体规定的问责标准。

“‘Milbus’一词指的是军商，用于军事界(尤其是军官阶层)的个人利益，但这些资本往往下落不明，也不被纳入国防预算。从这个意义上讲，它代表了一种完全不同的资本类别，”她说。

西迪卡博士同时担任伦敦大学亚非学院南亚研究所的研究员，她表示，军方参与社会经济活动会优先考虑非军事性质的商业交易，而不是基本的军事职责和责任，这种活动会削弱军队的专业实力。

巴基斯坦乳业潜能与小型奶牛场

巴基斯坦是全球第四大牛奶生产国，年产量为4,200万升。然而，他们通过小型牛奶供应商销售约90%未经处理的牛奶，这凸显了巴基斯坦需要高科技、现代化的增值系统来增强产品供应。国际乳制品巨头认为，如果能从小型乳制品厂获得供应，巴基斯坦将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市场，因为大型乳制品厂无法提供足够的库存。

白沙瓦畜牧场福利协会主席穆罕默德·阿西夫·汗(Muhammad Asif Khan)对美国之音说：“单独一家公司很难满足中国市场日益增长的牛奶需求。相反，他们会拖欠供货，或者从小型奶牛场采购牛奶，因为这些奶牛场总是有足够的存货。”

阿西夫称牛奶出口对陷入困境的经济来说是一个积极信号，但他也警告称，与所有好处并存的也有一个潜在的缺点：牛奶出口增加可能导致本地市场价格上涨。

他说：“当你的产品能卖出更高的价格时，你为什么要便宜卖掉它呢？”他补充说，福吉食品需要奶牛场的供应来满足其出口需求，这必然会推高公开市场的牛奶价格。他担心，一旦他们(福吉食品)开始从市场上采购牛奶，价格可能会飙升一倍。

畜牧养殖和奶制品是巴基斯坦农村经济的基石。在巴基斯坦，畜牧养殖是98%农村人口的主要就业渠道。他们的生存方式由这种情况决定。他们利用牲畜来赚钱支付家庭开支和应急费用。

巴基斯坦乳业协会 (PDA)运营经理穆罕默德·祖拜尔博士(Dr. Muhammad Zubair)对美国之音说：“总得有人出面，这家军方经营的公司做到了，这是值得称赞的，但事实是，只有私营部门才能高效、勤勉地经营企业。私营部门的参与为商业交易增添了商业气息，连续性也得以保持。”

祖拜尔博士在奶牛养殖领域拥有数十年的经验，他承认巴基斯坦军队企业跟中国的交易可能会导致乳制品价格上涨。

在巴基斯坦，农民通过出售牛奶余量来维持生计和获得收入。此外，小生产商的牛奶销售也为众多小规模卖家带来了收入来源。他们从畜牧养殖户那里采购牛奶，然后将其发售给城市消费者或从事奶酪、酸奶和其他各种乳制品日常生产的小型加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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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基尔
  

  沙基尔(F. M. Shakil)是美国之音(VOA)中文部驻巴基斯坦白沙瓦特约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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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美国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