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应用程序席卷东南亚对当地是福还是祸？

 

微信标识组合图

台北 —

“我无法想像没有中国的（手机）应用程序的生活，因为我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使用中国手机应用程序！”

谈到现在最常使用的手机App(应用程序)，住在印尼万隆的一名大学生狄欧（Mohammad Apridio Salahuddin Hakim）对美国之音说。他表示，自己最常使用的中国社交软件是抖音海外版TikTok，使用目的多元，包含吸收教育知识及社交扩展。

根据国际著名数据分析公司(Adjust and Sensor Tower)本周发表的一份最新调查报告，中国应用程序App正对全球产生重大影响，尤其是在印尼、菲律宾和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中国App的下载量独占鳌头。对此，专家认为这个趋势有助推动东盟旅游业发展，但中国应用程序的资安疑虑仍是隐忧，并可能导致东盟对数码产业发展施加更多限制。

TikTok及微信深受印尼大学生喜爱

印尼万隆的大学生狄欧说： “我总是在滑TikTok，因为它有像是教育相关等很多我非常喜欢看的内容，而且它也可以扩展我的社交活动，它对我的社交关系带来许多正面的影响。我总是使用Tiktok来搜寻一切新知识，所以我从Tiktok上学到了（许多）新的体验。TikTok的影片很好滑，总是能跳出我想观看的内容。”

狄欧说，自己喜爱TikTok的程度甚至鼓励了他自己开始创作影片，他说： “每当我跟朋友一起聚集在一个地方，比方在公车上、或是某一个公共场所时，我们就会一起做Tiktok影片，因为我们觉得这样很有趣。”

不只是TikTok，狄欧说，现在在中国最热门的聊天软件微信（WeChat），也成为他跟朋友经常使用的App，他说：“我也很常使用微信，因为我可以与朋友（透过微信）聊天，增加我跟他们的联系。如果我想加强社交关系，我会使用微信。”

狄欧还说，像是TikTok或是微信这样的中国手机App，给他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而且时下最流行的话题和影片，都能在这些中国手机App上找到，狄欧认为，这是其他App无法取代的地方。

社交氛围和谐 大马华裔偏爱小红书

但常用中国手机App的不只是狄欧，在马来西亚吉隆坡从事文字工作的一名华裔民众黄慧君（Ng Hui Jin）也有同样想法，不过她最喜欢的中国手机App，是另一款非常受当地年轻人欢迎的社交软件小红书。

“（小红书）基本上一天至少会用可能5到6个小时，大部分（看的）其实比较像是日常的内容、或者是可能别人分享vlog生活的影片。因为小红书的氛围会比较好，留言区的戾气没那么重，我觉得它整个的媒体环境，让我感觉比较舒服，可能像Facebook（脸书）这些软件给不到的，” 黄慧君告诉美国之音。

谈到常用的聊天软件，黄慧君说，虽然在大马像是WhatsApp等App也有很多人使用，但因为微信的贴图更深得她的喜爱，因而成为她最常使用的即时通讯App，她说：“女孩子其实都喜欢发一些可爱的贴图，所以可能我不想讲话、回应别人可能几个字（的讯息），我也可以用贴图来代替，像WhatsApp这些（手机App），就可能比较难做到。”

在社交娱乐上，马来西亚的黄慧君也与印尼的狄欧有同样想法，认为TikTok或抖音有其独特优势，她说：“（抖音有）我喜欢看的一些剧情博主的小视频，他们可能只是1分钟不到的时间，可能就把整个剧情演绎完，就是资讯浏览得比较快。”

最新的统计数据显示，在东南亚有成千上万名民众，与黄慧君与狄欧一样，正对中国的手机应用程序乐此不疲。

东南亚重度依赖中国应用程序

根据数据分析公司Adjust和调研机构Sensor Tower合作调查后发表的题为《中国出口应用程序：探索全球成长、影响力和市场机会》 (Chinese export Apps: Exploring global growth, influence, and market opportunities)的报告指出，来自中国的应用程序正在全球产生重大影响，但东南亚国家在下载量独占鳌头；像是印尼就以22%的下载比例居首、其次则是菲律宾的21%，马来西亚和泰国则各为19%，而柬埔寨、越南和新加坡各为18%。

报告指出，在今年1月至8月的调查区间，东南亚下载最多次的娱乐和社交应用程序是母公司为中企的字节跳动（ByteDance）的TikTok，当地工具应用程序下载冠军则是中国科技企业茄子快传（SHAREit），而位居东南亚下载第二名的购物应用程序，则是来自中国的电商购物平台Temu。

Adjust东南亚区域副总裁泰森（April Tayson）表示，透过游戏化、人工智能和个性化等技术， “中国应用程序在全球迅速崛起，凸显了它们在重塑数码用户体验方面的影响力。”

对此，新加坡智库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ISEAS-Yusof Ishak Institute)资深研究员梅农（Jayant Menon）认为，这对东南亚来说是利大于弊，似乎也是双方扩大经贸连结的必然趋势。

梅农：有助东盟旅游业、影响可控

梅农告诉美国之音：“东盟地区透过供应链与中国经济高度整合，现在几乎自然而然地，通过这些应用程序扩展到服务领域，在我看来这是东盟国家和中国经济之间相互依存度不断提高的自然进程。”

梅农强调，当东盟数码市场与中国科技生态系统更加整合时，预期会对东南亚的旅游业产生重大影响，他说：“因为采用更多与中国应用程序相容的支付系统，特别是支付宝和微信支付这些应用程序，这些在东盟内更广泛使用时非常重要，将促进中国游客更轻松地消费，这似乎已经成为区域内的趋势。我们知道这些应用程序在新加坡已经相当普及，在马来西亚、泰国等其他国家也是如此。所以这确实有助于促进区域内的旅游业。”

当被问到中国的应用程序使用量的增加，是否会排挤到任何新兴的东盟本土科技产业时，梅农给出否定答案，他说：“外部生产的应用程序在(东盟）国内市场的采用是很常见的现象。东盟在整个数码供应链中扮演着特定领域的角色。不必要求所有应用程序都在国内生产。这些应用程序通常有特定的用途，可能是金融应用、游戏或者仅仅是通讯工具。这种关系是互补的，导入这些技术并没有什么问题。”

尽管梅农坦承，中国的应用程序的资安疑虑是需要关注的情况，但他认为，这可透过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或是其他的东盟与中国的现有合作机制去处理，问题相对可控。

帕维达：恐具资安风险、限制东盟数码产业发展

然而，相较梅农，泰国法政大学商学院学者帕维达（Pavida Pananond）对于中国应用程序的资安疑虑，则明显更为担忧，她告诉美国之音：“中国（应用程序）可能会为民众的资料安全带来一些风险，因为民众不知道中国政府是否可以存取这些公司的资料、或是否有对应的法律，可以保护消费者的数据和资讯。这些事情可能能会让民众接触中国企业和中国线上平台时，更加意识到和关注资料安全。”

此外，帕维达还认为，中国应用程序抢占东南亚，不见得仅会与当地企业产生互补效应，实际上可能带来更为复杂的影响，她说：“一旦你进入这种他们可以提供一切服务的系统，你要再去选择其他应用程序是非常困难的。举例来说，当消费者在Temu、阿里巴巴或TikTok购物时，这些公司能提供更便宜的运输和其他服务，又有谁愿意去找可能更贵的本地竞争对手呢？”

帕维达还说，中国应用程序的影响力已经扩展到基础建设层面，因为阿里巴巴和TikTok等企业已经开始在东南亚建设数据中心，而数据中心对于大型线上平台的运作来说是关键的基础设施，显示这些中企已经在当地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这种由上至下的整合，让中国企业在东南亚数码经济中的主导地位更加稳固。

帕维达说：“想像一下，如果线上平台可以向消费者提供这样（全面）的服务，可能是适合消费者的，但对于参与国的经济来说，可能是个风险，因为它排挤了当地人士获得更多参与此类业务活动的机会。”

帕维达认为，这种发展趋势或许使得中国平台为当地消费者带来便利与实惠，但可能让东南亚各国在数码经济发展上过度依赖单一来源，不仅在资安上难以把关，更可能扼杀当地数码产业的发展空间。

 

文章来源：美国之音